韩忠益:要下定决心治理 IPO 乱象

　　上周笔者从青岛啤酒(600600)“撒尿门”话题引出A股的另一个痛点：即多年来，监管层一直在加强股市的基础性建设，其中，一直声称要对股市所谓的没有持证上岗的“黑嘴”严厉处罚，这当然是不错的。对故意误导市场的言论，特别是对无中生有的造谣者更应该祭出杀威棒。但是就A股长期低迷的维度观察，并不是由“黑嘴”造成的，这点我们必须要搞清楚。

　　事实上，一些制度性的漏洞促成不少“撒尿者”，他们让市场“尿素”超标而变味，让投资者逐渐逃离了A股，他们才是造成企业(市场)信誉顿失的罪魁祸首。他们的名单很长：有造假IPO的、有违规减持的、有做假账的、有凭借权力寻租的、还有利用内幕消息操纵股价坑小散的等等。青岛啤酒的撒尿者只会造成几天的行情波动，而制度性漏洞促成的“撒尿者”，却让整个A股付出十几年徘徊在3000点上下的代价，这才是我们最应该警醒的。我们要一码归一码，不能本末倒置。监管部门要把“撒尿者”从二级市场中摘出来并踢出去。

　　日前，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中国证监会纪检监察组、浙江省监察委员会消息：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中国证监会纪检监察组、浙江省台州市监察委员会对上海证券交易所原副总经理刘逖严重违法问题进行了立案调查。经查，刘逖身为领导干部，以资本市场“专家学者”自居，忽视政治要求和纪律规定；严重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多次接受监管服务对象高档宴请，收受可能影响公正行使公权力的礼品礼金；篡改、伪造个人档案资料，以“假离婚”欺骗组织，不按规定报告个人有关事项；滥用职权，利用职务便利侵吞公共财物；以影子股东入股多家拟上市公司，在企业发行上市等方面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并非法收受财物，数额巨大。

　　其中一句“以影子股东入股多家拟上市公司，在企业发行上市等方面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并非法收受财物，数额巨大”特别刺眼。这样类似描述的贪腐官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很多年前就有。远的有时任证监会副主席姚刚、证监会主席助理张育军的案子被通报时，也有相似内容。姚刚是“为搞政治攀附，利用职权为他人及企业提供帮助；破坏资本市场秩序和证券监管部门政治生态；滥用职权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巨额财物等”。张育军是“靠山吃山”，扰乱资本市场秩序，损害证券监管部门形象等。

　　权力与资本勾连，扰乱金融秩序，对于中国老百姓来说，最直接的感受可能就是来自股市了。因为A股来源于制度性奇葩的事委实不少，而且是肉眼可见的违反“三公”原则，却可以在A股市场长期堂而皇之的存在。过去学生考试有60分万岁之说，A股则有60万元过关的讲法。2020年5月14日，证监会对康美药业财务造假，累计虚增收入300亿元，虚增利润40亿元的大案进行处罚，对康美药业顶格处罚60万元，对21名责任人处以90万元到10万元不等的罚款，对6名主要责任人采取10年至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后来修改《证券法》，在市场大力呼吁下，总算大幅提高了对证券违法行为的处罚力度。如对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违法行为，从原来最高单项可处以60万元罚款，提高至1000万元；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最高可处以500万元的罚款。而发行人的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组织、指使从事违法行为，或者隐瞒相关事项导致发生违法情形的，最高也可处以1000万元的罚款。坦率地说，截止目前，处以1000万元罚款的顶格处理一是不多，二是与由违法行为而获得的利益相比，这点罚金本身真的没啥威慑力。日前，冠农股份(600251)因为虚增超20亿元营收案在立案调查5个月后了结。新疆证监局下发的《行政处罚书》显示，对公司给予警告，并处以210万元罚款；对时任董事长刘中海给予警告，并处以75万元罚款；对公司高管肖莉、莫新民、王新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50万元罚款；科创板的罗普特，其2020年、2021年，通过提前确认上述项目收入，虚增2020年营业收入213950182.01元，占当期披露金额的34.65%，虚增2020年利润总额146115311.45元，占当期披露金额的81.21%；虚增2021年营业收入111729560.55元，占当期披露金额的15.42%，虚增2021年利润总额20747357.66元，占当期披露金额的20.41%。本周厦门证监局决定对罗普特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400万元罚款，同时对相关当事人也作出一定处罚。至于超低的减持门槛规定，大家更是诟病了很多年，但一直难有实质性改观。想一想，刘逖也好，姚刚、张育军也罢，如果他们利用手里的权力隐蔽地从资本市场捞钱，这些位高权重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游戏规则的人，会有动力提高减持门槛吗？

　　资本市场的贪腐行为不同于一般的行贿受贿，它的犯罪活动很复杂且涉及面广，专业性强、易隐藏，手段比较多。通过内幕交易、花式IPO，并购重组等都可以搞利益输送，使权力寻租不易察觉。这么多年了，通过光明正大的IPO上市了多少像华锐风电、智翔金泰从一开始就被市场广泛质疑的绩差公司？有的企业巨额亏损也能上市，有的刚上市不久就发布可能退市的公告，这是不是非常匪夷所思？注册制改革不是对IPO企业上市门槛降低，而是对保荐机构投行业务的履职能力、定价能力、销售能力、内部协同能力等综合素质提出了更高要求。因此，对于不履行或不尽职尽责的中介机构，必须严格问责，维护市场秩序和公平正义。凡此种种，须有抽丝剥茧的观察能力和严刑峻法应对，当务之急，则要下定决心治理IPO乱象！

　　本周召开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首次提及“金融强国”。要加快建设金融强国，首先要振兴股市，要振兴股市就应该重塑制度的权威性，还股市一片晴朗。证监会对“自己人”应该实行穿透式管理，一定要有针对性防范漏洞的制度出台，对用内幕交易捞钱以及权力融入资本市场的行为，少一些应急的临时性措施，多一些实实在在的长效管理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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