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证观察家 | 屠光绍：优化ESG投资生态 推进经济可持续发展

　　屠光绍，全国政协委员，上海交通大学兼职教授、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执行理事

　　中国内地金融机构签署PRI(负责任投资原则)情况

　　资料来源：《中国ESG发展创新白皮书2021》

　　中国ESG投资基金份额、规模和数量变化

　　资料来源：《2021年度中国资管行业ESG投资发展研究报告》

　　2015-2021年我国不同类型ESG投资基金数量情况

　　资料来源：《2021年度中国资管行业ESG投资发展研究报告》

　　2015-2021年我国不同类型ESG投资基金规模情况

　　资料来源：《2021年度中国资管行业ESG投资发展研究报告》

　　□ ESG投资在中国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并步入快速发展进程，近两年来无论在投资数量还是投资规模上都有相当大的进展，在促进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方面将起到重要作用。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以及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不仅在ESG投资实践方面，而且在理论研究方面，都正在与全球形成互动。

　　□ ESG投资既不是单一的投资行为，也不是单一的投资主体的具体实践。ESG投资若要实现真正的可持续发展，并且不断走向成熟，不断走向主流，就需要有一个良好的生态。

　　□ ESG投资在中国发展的最大特点是不平衡，需在五个方面优化ESG投资生态体系，包括要有效扩大ESG投资产品的供给和投资规模，健全信息披露和评价体系等基础设施，推进ESG投资的规则、监管及自律等制度建设等。

　　ESG投资在中国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也正步入快速发展进程，在促进中国可持续发展方面将起到重要作用。ESG投资在中国发展的最大特点是不平衡，需在五个方面优化ESG投资生态体系：一是要有效扩大ESG投资产品的供给和投资规模；二是健全信息披露和评价体系等基础设施；三是推进ESG投资的规则、监管及自律等制度建设；四是形成政府、企业、投资机构、中介体系、媒体等相关主体促进ESG投资发展的合力；五是完善社会资金进入到ESG投资的引导机制和生态体系。

　　一、ESG投资在中国具有广阔发展前景

　　具体来讲，这样的判断由以下几个方面构成：

　　一是需求巨大。ESG投资是一个全球趋势。近年来，ESG投资受到越来越多的国家重视，投资规模快速增加、投资产品和工具更加丰富、参与的机构不断扩容，已经成为全球金融投资的重要趋势。ESG投资的发展态势是全球对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共同诉求的具体体现，具有深刻的发展背景。

　　中国对ESG投资也有着巨大的需求，这是由中国目前所处的发展阶段和发展理念所驱动的，也就是“进入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要求和实现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可持续发展、绿色发展的任务，都需要通过发展ESG投资提供支持。实体经济转型发展需要有ESG投资支持，ESG投资扩大也需要更多社会资金集聚，可持续发展是一个长期过程，也需要巨大的长期资金资本投入，这意味着ESG投资在中国有巨大需求和广阔发展空间。最近几年，政府和市场主体已为推动ESG投资形成更多合力。

　　二是坚实基础。

　　首先是有理念基础。在立足新发展阶段、树立新发展理念的指引下，推进可持续发展在中国越来越深入人心，而随着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深入，理念自然就会转化为具体行动。

　　其次是有理论基础。ESG投资，也称为可持续投资、社会责任投资、影响力投资，在实践发展过程中有深刻的理论支撑。学术界、理论界正在研究和探讨ESG投资背后的理论支撑是什么？比如可持续发展理论，我们对于可持续发展理论的研究，这几十年特别是最近十年正在不断深入；再比如经济外部性理论，大家也越来越重视。外部性理论指的是一个个体的行为，包括企业的经营行为，其实是有外部性的。经济外部性理论，就是通过对单个主体经营行为的外部性研究寻找解决办法，平衡单个主体和社会层面在收益、风险和责任上有更好的匹配。此外，ESG投资的理论基础还包括社会责任理论、公司治理理论等。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以及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不仅在ESG投资实践方面，而且在理论研究方面，都正在与全球形成互动。

　　再其次是有实践基础。在中国，如果把多年前社会责任投资作为ESG投资的起步阶段，那么我们已经开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目前，ESG投资实践在投资主体方面已经越来越多元化，在产品工具方面也在不断丰富，在投资领域方面正在逐步拓展，而中介服务体系、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政府和自律组织对ESG投资的推动亦取得一定成效，所以ESG投资在中国已具有一定的实践基础。

　　三是发展优势。

　　首先我们有制度优势。中国要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促进公有制和民营经济共同发展，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携手并进。这样的制度从长远看为我们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为包括生态建设和公平正义等在内的统筹发展提供了制度保障，也为ESG投资的发展提供了制度环境，所以我们是有制度优势的。

　　其次我们还有体制优势。中国一直在倡导发挥好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和政府的积极作用，在体制、机制上的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对于推动ESG投资具有关键意义。在如何发挥好体制、机制，促进ESG投资的作用方面，中国具有自己的优势。与此同时，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又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还具有经济体量优势和市场优势。所以，中国发展ESG投资有需求、有基础、有优势。

　　二、ESG投资在中国已呈现加快发展态势

　　中国的ESG投资起步相对全球来说并不是最早。虽然在某些领域我们提出得比较早，但是作为融合投资理念、投资方法及投资评价等为一体的ESG投资，全球目前还在不断完善和成熟过程中，从这个意义说上我们起步并不是最早。不过，ESG投资在中国已经呈现出加快发展态势，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发展状况。近两年来，ESG投资在中国加快发展步伐，无论是投资数量还是投资规模都有相当大的进展。此外，产品种类也进一步丰富，投资主体更为多元。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包括信息披露、评价体系、数据支撑和中介服务也有了一定起步。在制度规范方面，监管部门包括自律机构，在自律规范方面也在进一步完善。

　　二是发展方式。中国ESG投资的发展方式在四个方面值得关注： 其一是实体经济与金融投资的互动。因为ESG投资仍然是投资行为，这种投资行为离不开实体经济的ESG实践。实体经济的ESG实践与金融投资形成互动，有利于ESG发展。其二是理论研究与实践的互动。ESG投资实践引领着理论研究的深入，而ESG投资实践的扩大也需要理论及方法支撑。其三是政府与市场的互动。ESG投资是市场主体的行为，但市场健全完善需要基础设施和政策支持。其四是国内与国际的互动。ESG投资是全球趋势，也是中国自身发展的需要。中国始终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和责任，中国ESG投资的发展是全球ESG投资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促进全球ESG投资发展不可或缺的力量。近年来中国ESG投资的发展成就就是与国际ESG发展合作互动的体现。

　　三是发展特点。中国ESG投资发展最大的特点是不平衡。

　　第一个不平衡是ESG投资实践与基础支撑的不平衡。这几年ESG投资发展的速度在加快，但是发展ESG投资必须依靠一套基础设施支撑，包括进一步完善信息披露、健全评价体系等，否则将影响到未来更多的ESG投资实践活动。

　　第二个不平衡主要是体现在数量和质量方面。目前ESG投资的数量虽然达到了一定规模，但ESG投资的质量并不令人乐观。有的投资管理机构虽然成立了一些ESG基金，推出了一些ESG产品，但它们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ESG产品；还有的投资只涉及ESG某一个方面内容，ESG的含量并不高，但也把它算作ESG投资。这表明目前ESG投资的相关标准还不健全，有的只是名义上叫ESG基金，ESG投资中还有一些水分。

　　第三个不平衡是ESG投资与其所需要的配套服务体系不平衡。ESG投资的发展需要配套服务体系支持才能形成相关产业链和价值链，比如数据处理、评价服务等，这方面不仅需要发展配套服务机构，更需要提升服务水平和能力。

　　第四个不平衡主要体现在投资机构ESG投资推进与投资能力之间不平衡。ESG投资是新投资方法，需要将财务信息和非财务信息纳入投资收益和风险评估框架中，这就需要在投资战略、投资策略、投资方式等方面与时俱进，才能获得ESG投资效果，也才能推进ESG投资可持续发展。从实际发展情况看，ESG投资能力建设还任重道远。

　　此外在ESG投资领域上，目前我国的ESG投资重点主要在促进绿色发展、“双碳”战略方面，即更注重在环境生态方面的投资。但作为一个整体发展概念，ESG投资应该有一个更协调的发展。

　　三、ESG投资在促进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方面作用重大

　　主要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一是提升企业价值。通过ESG投资一定会极大促进企业的ESG实践，这些企业分布在不同行业、产业和领域。但不管在哪个行业，不管企业规模有多大，不管企业属于什么性质，如果能通过ESG投资来促进实体经济在ESG中的实践，也就是说在企业发展中更加注重ESG，就是ESG投资的目的。

　　ESG投资会把更多的投资资源和资产投向在ESG实践方面做得好的企业，从而使可持续发展有更好的微观基础。通过ESG投资能够让实体企业更加注重ESG实践，更加重视企业可持续发展，更关注企业自身在ESG方面的状况，包括与社会的沟通和信息披露等方面。

　　中国境内有不少企业在开展ESG实践过程中产生了很多优秀的案例。企业通过ESG实践将引导更多ESG投资资源注入和更多资源的参与，这对于提升企业的价值非常重要。

　　二是深化资本功能。资本是经济增长、产业和企业发展的核心要素。资本是有价值的，也需要回报。当前要进一步深化资本功能，因为资本本身没有好坏，但资本到底怎么使用，能不能用得更好，能否让资本价值的维度更丰富，就需要进行正确的引导。资本是逐利的，但ESG的发展不仅要让资本盈利，而且要让企业在应用资本的过程中更多地关注E、关注S、关注G，这样就使得资本功能得到深化。因此，通过ESG投资，必将深化资本功能，拓展资本应用空间，引导资本向善，助力经济实现高质量的可持续发展。

　　三是丰富资产配置。ESG投资会使投资和资产管理机构在投资过程中不断完善和丰富资产配置。比如，在实现碳中和的过程中，中国需要巨量投入，包括社会资本的支撑和大量社会资金。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极大地丰富资产配置。由于投资需求巨大，投资机构在支持ESG实践过程中将更多地完善和更新资产配置，也就是把更多的资产投入到绿色发展方面，更注重E，除此之外还有S和G。

　　四是促进国际经贸与投资合作。这几年，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全球经济增长和全球经济合作不断遇到一些保护主义、极端主义的限制和制约。但是，可持续发展是全球共识，也是全球经济发展的需要。在面对全球变暖这一影响全人类的大事件中，每一个人都不能置身事外。全球化是大方向，一定要坚持，特别是在推动可持续发展方面，全球更需要在经贸、投资上开展多方面合作。

　　在这方面，ESG投资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渠道和载体。如果全球在可持续发展方面有更多共识，全球就能通过ESG投资形成更多国际合作。举一个例子，比如中国企业要走出去投资，当地就会关注这家公司的ESG战略是什么，有什么样的考虑和计划。反过来，境外的投资资产管理机构到中国来，也会非常关注中国ESG投资的发展状况。在当前全球化遭遇挑战的情况下，更需要通过ESG投资来促进国际交流与合作，共同促进可持续发展。

　　五是有利于完善可持续发展生态。ESG投资既不是单一的投资行为，也不是单一的投资主体的具体实践。如果ESG投资想要实现真正的可持续发展，并且不断走向成熟，不断走向主流，就一定需要一个良好的生态。生态对于ESG投资的发展非常重要，反过来，ESG投资的发展也会促进和带动生态的进一步完善，这对中国的可持续发展也会形成有力支持。

　　四、大力推动ESG投资的高质量发展

　　ESG投资在中国有广阔发展前景，但是ESG投资在中国还存在发展不平衡的问题，要进一步提高ESG投资的发展质量，推动ESG投资高质量发展，就需要优化ESG投资的生态体系，包括以下五个方面：

　　一是扩大ESG投资的产品供给和投资规模。ESG再好，但如果ESG投资没有达到一定规模，没有足够体量，它的作用就无法得到充分发挥，对中国可持续发展就难以起到重要的支撑或服务作用。

　　二是健全ESG投资的基础设施。ESG投资在中国的发展出现不平衡，其中的一个薄弱点就是基础设施不健全。比如，信息披露的关键在于信息披露标准的建立。信息披露的标准是全球重点，也是全球难点。对于信息披露标准的建立，全球正在逐步形成统一的标准框架和体系。在这方面，中国需要通过制度开放，把中国的一些标准融合到全球标准中，使信息披露标准既能反映全球趋势和共识，也能反映中国自身的特点。

　　另一个薄弱点是评价体系。现在市场上虽然已有一些ESG投资的评价机构和评价方法，但是在评价统一和整合方面，目前还较为薄弱，仍缺乏更客观、更科学，能作为投资重要依据的评价体系。比如，ESG投资评价需要将传统财务状况和ESG所涉及的非财务状况进行综合分析、度量，包括ESG因素如何影响企业的财务状况和业绩、ESG的价值如何判断等。这些仍是目前学界和业界非常关注和亟待解决的问题。除此之外，还存在数据运用和数据支撑的问题，以及如何将整个ESG价值链建立起来等问题。

　　三是强化ESG投资的制度建设。制度建设是基础设施的重要内容，在这里单独把制度建设罗列出来，以突显其重要性。当前，ESG投资在中国发展的关注点应该是怎样才能促进ESG高质量、高标准、更加规范地发展。对此，制度建设还需要进一步健全和完善，包括建立相关规则、完善监管制度、促进企业自律等。

　　四是形成ESG投资的各类主体合力。ESG投资是一个系统工程，是一个生态体系。所以，与ESG投资有关的主体必然是多元的，这就需要政府、实体企业、投资机构、投资人、行业组织、服务中介，以及媒体等这些多元的主体共同形成发展ESG投资的合力。

　　五是完善促进ESG投资引导机制。政府需要建立一定机制，引导微观主体ESG的实践活动，要形成实体经济ESG实践对ESG金融投资的引导机制，还要注重引导社会资金向ESG金融投资领域的集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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